Story of Scythe

赛弋是一只宠物猫。她拥有缅因猫的血统，体型庞大，鲜艳的橘色虎斑皮毛浓密光滑，她的两脚兽十分宠爱她，脖子上那挂着宝石的漂亮项圈就是证明。赛弋充满了冒险精神，她和主人搬到了新家，某一天她远离自己的巢穴到宽阔的平原散步，在那里遇到了独自狩猎、来自风族的族群猫，兔羽。

赛弋被兔羽的狩猎方式震惊了，那样悄无声息的潜行，迅猛的追击与拐弯给她留下深深的印象。尽管偶尔也会猎食鸟儿，她猜想自己笨重的身体可能无法达到同样的速度与技巧，出于好奇，她靠近并友善地提出让兔羽指导她的提议，兔羽却因为这样一只硕大的宠物猫靠近边界而如临大敌，在一番不太愉快对话后两猫分别。

兔羽的身影在赛弋脑海中挥之不去，于是之后的每天她都跨越山坡，徘徊在离边界不远的地方等着对方再次到来，她四处打听平原上生活的猫群，由从两脚兽地盘的其他猫儿口中得知了族群猫的攻击性，她便不敢贸然在其他族群猫面前现身。直到满月变成月牙，她终于又等到了兔羽。

她照例到这片山坡狩猎，赛弋的再次出现让兔羽大吃一惊，她听说巡逻队在边界附近发现过类似独行者的痕迹，但她没想到就是赛弋。这一次，她们交换了名字，当赛弋第二次提出让兔羽指导自己的要求时，兔羽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拒绝。

往后几个月里，每隔几晚她们就在边界碰面，这慢慢成为了她们的习惯。赛弋的出现给了兔羽平淡的生活一剂刺激的调味，在族群她只是个循规蹈矩的普通武士；而赛弋也从充满野性的冒险与学习中找到了乐趣。赛弋学得很快，关于战斗和狩猎的技巧学地近乎得心应手，由于主人会给她留下食物，在边界外围共同狩猎获得的猎物她全都让给了兔羽。白天，她们在各自的归属地过着自己的生活，夜晚，她们又相聚在一起，兔羽告诉她星族与武士守则，赛弋则说一些她在两脚兽地盘的新鲜见闻。

某一天，按照约定的时间，赛弋照例在边界的草丛中等候，落叶季的露水几乎把她的皮毛浸透浸湿，直到天蒙蒙亮起，赛弋才意识到兔羽大概不会来了。疲倦、焦虑和空虚潮水似的涌来，将她的心整个淹没。到家后她狠狠睡了一觉，梦里，赛弋也发疯似的想念兔羽：她困惑时皱眉的方式，微笑时翘起的胡须，有着石楠花和青草露气息的柔软皮毛，小巧但无比轻盈有力的身躯，有种感觉比初遇她后更为强烈，温暖的阳光将她唤醒，她坐在院子围墙上的老地方晒太阳，赛弋想到她们过去几个月轮的冒险。当回忆涌现，赛弋知道到自己已经爱上了兔羽。

大约三天过去，在比往常更晚的时间里，赛弋在边界等来了兔羽，她蓬乱的皮毛和伤口的气息让赛弋大惊失色，兔羽告诉赛弋，由于边界冲突和落叶季的食物紧缺，明族对风族发动了战争，兔羽由于夜间外出的疲惫没能在战场上正常发挥，这几乎直接导致了一位学徒的死亡。基于这点兔羽无比愧疚并深刻反省了自己，说完这些的最后，她苦涩而坚决地告诉赛弋：她们不会再见面，也不应该再见面了。

赛弋静静地听完这些意料之外的话，脚掌下的土地有些许动摇。一方面惊讶族群生活的残酷和艰辛、关于这点兔羽的确并没有透露太多，一方面也明白了现在不是表白的时机。赛弋凑上前亲昵地用口鼻蹭着兔羽的脸颊时，对方只是垂下尾巴站在原地闭口不言，于是赛弋告诉她要好好保重后，主动转身离去。

过去了三个早晨，赛弋在家思考了整整一天，她摘下代表主人爱意的宝贵项圈，并前往风族领地的途中用落叶和晨露掩盖身上的气味，站在边界上等待风族猫前来巡逻。她自称独行者，平静地迎接了同在队伍中兔羽惊慌的目光，在其他风族猫的威胁下表明自己的来意：加入风族。风族猫轻蔑地拒绝了她并尝试以武力联合将她驱逐，在一番周旋下赛弋凭借体能优势轻松制服了他们，兔羽率先服了软，向她的族猫提议将她带入领地交由逐星判断。不知怎的，赛弋的心头掠过一丝满足感。

这种感觉并没能持续太久，逐星虽然同意让这只不请自来的陌生猫参加狩猎与训练，风族猫却不能立刻接受外来者。尽管赛弋表现了利于族群的出色体能优势，但她和兔羽偷偷学习得来的武士技能实在是过于熟练与明显，这点没能瞒过兔羽的导师，在导师的质问下，兔羽向族群交代了真相。逐星原谅了兔羽的玩忽职守，但没有原谅赛弋的谎言，她警告赛弋再也不能出现在风族的领地中，否则将不再轻饶。于是在风族甚至没有住下超过半个月轮，赛弋在风族猫愤怒的嘶吼和兔羽沉默中，独自离开了风族的领地。

赛弋最终也没说出口，她茫然地驻足在平原和两脚兽领地接壤的位置，此刻回去，回到原本的生活中，也不能够彻底遗忘或者假装这一切从未发生，经历了这一切，赛弋深觉自己已经无法甘愿做一只在两脚兽巢穴吃喝不愁却永远度过平淡乏味生活的宠物猫。随着太阳向着地平线沉没，畸形的情感开始在她胸口膨胀，懊恼、悔恨和无措，这些情绪凝结起来化作一腔怒火燃烧。

当晚，赛弋袭击了风族的夜间巡逻队，在击倒这几名武士后，赛弋设法残忍杀死了他们，她唾弃这些武士只是伸出爪子威胁她的傲慢，赛弋割开他们的喉咙，用死猫的血浸泡整条边界，并在有谁注意到之前在溪水中洗脚后离去。整整一个月轮，除了远离边界狩猎，她都在等候时机伏击靠近这里的风族猫，撕开猫儿脖子的感觉竟让她心跳不已，罪恶感在愤怒面前不值一提。

终于，第五只猫的死亡引起了风族的强烈警惕，风族的黄昏巡逻队动员了族群几乎所有武士，赛弋几乎不掩饰自己留在尸体上的踪迹，她知道他们迟早都要来。两只风族猫率先发动了攻击，赛弋制服了其中一只后，隐藏在远处的另外四只风族猫鱼贯而出，赛弋很快明白自己寡不敌众，所以每一次攻击都只管对这些武士痛下杀手。她在摁倒一只灰毛虎斑猫时，认出了这是兔羽的兄弟薄荷心，也记起他如何对自己投来蔑视目光，和在自己靠上风口窝铺里塞湿透苔藓的事情。撕裂他眼睛的快感如微风拂过胡须般舒适，就在赛弋摔开来咬她肩膀的猫并再度扬起脚掌的瞬间，背上突然袭来的刺痛迫使她直起后腿嚎叫起来，她旋身撅起后腿，一口咬出露在自己肩膀伤口上方的脚掌，将袭击她的猫扯到爪下狠狠撕扯腹部，当她听清薄荷心凄惨的呼唤并注意到脚下的猫到底是谁的时候，兔羽已经翻着白眼抽搐起来。

这下轮到赛弋发出惨叫了。

她尖叫着抱住了兔羽，试图阻止内脏从那些被她撕开的伤口中流出来，即使后背传来钻心的痛苦，她也死死卧在兔羽身上，仿佛那些猫要攻击的不是她，而是兔羽一般。

 

在一片昏暗中，赛弋睁开眼睛，她挣扎着站起身，这里并不是风族的边界，却也有着分明的界线，她所站着的位置，脚下沾满腐烂的枯叶和湿软的泥土，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蔁臭味，而远处传来朦胧的光芒，一团荆棘簇拥着通往光明之地的小径，理所当然地，赛弋知道自己不属于那里。但她仍然上前一步，轻声呼唤着站在小径上的那个身影。

“兔羽。”她说。灰毛母猫回过头来，腹部的抓伤无影无踪，皮毛比赛弋任何一次见她的时候都要光滑美丽。兔羽眨了眨那双犹如石楠花般的眼睛，于是赛弋接着说道：“我爱你。”兔羽轻轻笑了，她的脸上看不到怨恨，但那神情中赛弋能读懂她对自己没有丝毫眷恋，兔羽的嘴唇翻动，赛弋听到一句话。在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时，兔羽消失在光芒中。

“我也是。”

赛弋被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下的一团黑色水流淹没。

 

清凉的风吹拂皮毛，赛弋和兔羽卧倒在草丛中，和兔羽的赛跑让赛弋浑身发烫，喘息不止。当兔羽将额头依靠在她胸脯，赛弋不由得愉快地发出一声咕噜。星族是什么，你的族群叫风族，那星族也是四大族群之一吗？她问兔羽。灰毛母猫摇摇头又点点头。她仰躺在地上面朝天空，赛弋靠着她躺下，兔羽的脚掌伸向天穹，那是一片广阔的星河。多美啊……赛弋看向兔羽，她的嘴巴一直在动，但赛弋好像听不太清她说了什么，于是赛弋又问。黑森林呢？

那 些 恶 猫 最 终 的 归 宿

 

意识涌回大脑，赛弋嘶哑地咆哮着将头伸出水面，一团浓水从头顶滑落，她张望着，随即奋力游向自己所能够到最近的河岸，趟过这片黑水就像走进一片沼泽，比那更糟的是，身体疲软如同被抽干气力。后脚刚有接触土地的实感，赛弋就禁不住瘫倒下来，低头咳嗽时，一双暗淡惨白的脚掌出现在眼前。她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橘色皮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苍白与深黑如吞没她的黑水一般的条纹相间。唯一怪异的是，她不觉身上疼痛，这里昏暗低沉的天空仿佛就在头顶触爪可及，从无风自动的枯树枝杈间，雾气潺潺流出，赛弋有如受到指引般走向一片空地，其上的空洞倾倒着惑人的回音。她知道自己将会顺着这里去到什么地方。

 

从那漫长的通道游出来已经过了一段时间，赛弋的意识回溯，开始能够认清周围的环境，一只猫从灌木里钻了出来，在他愣住并质问赛弋是谁时，赛弋冷不防发动了攻击，从那双满溢着恐惧的眸中，赛弋看到了自己眼睛赤红如血的倒影。回答他的问题时，她想到生前的一些回忆，那些两脚兽地盘的老猫说起奇异的童话故事：死之国度的死神。

微弱月光的照耀下，赛弋抬起苍白的脚掌，露出底下被黑水染色的部分，龇出嘴中獠牙。

-我来自亡者的领域，收割你的痛苦与噩梦。我是新月之镰【Scythe of Newmo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