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

冰原的风像往日一样吹着，卷起的雪尘封住了精灵的视线。不论对谁来说此时都已经没有分别了，临时驻扎的营地里仿佛已经失去了生命的影子。来不及掩埋的同伴的遗骸就被大雪盖住，也没有谁来得及和他们告别，就这样，好像永远地沉默了一般，从某个高处凝望着这片充满着讽刺的战场。

漆黑的魔女独自一人跪坐在魔法燃烧的火焰前，本来已无血色的脸却又被火光映得红润起来。鲜红的眼睛缓缓扫过堆砌在一边的道具，然后站起来，裹紧了袍子，想要翻出点什么。

“忒……夏”忽然从帐篷入口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那个在心里听过千万次的声音此时却显得如此虚弱。魔女猛地回过头，睁大眼睛凝视着那个人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夜里的雪覆盖在他身上，即使是被厚重的长袍包裹着的身体也在瑟瑟发抖。他几乎是瘫倒在火堆前，蜷成一团，企图将脸埋进长袍里。雪水溶化下来浸湿了帽檐，发丝上滴下的水珠顺着已经毫无知觉的灰白的脸上流下来，眼眶像被冻住了一样淤青着，却又像是正在哭泣一样的红肿。

魔女仿佛被钉在原地，对着来访者不知所措，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拿起了放在旁边的一瓶酒，跪坐在他旁边。 “先喝些东西驱驱寒吧。”来访者僵硬地接过了魔女递过去的酒瓶，紧紧地抱着，仿佛光是瓶子就能取暖一般。魔女没有看他，目光松散地落在面前的火堆上，好像心不在焉地听着旁边颤抖着的絮叨。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来访者用抽泣着的声音说着，然后猛地灌下去一口酒。“我们没有物资……也没有援军……所有人都不行了……不管是谁也好……不管是谁都回不来了……” 依然是那张令人安心的笑脸，魔女闭上眼睛，却又费力地听着这些含糊不清的话。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解下了身上的黑袍，披在来访者的身上。 “不管怎样，你受伤了。先安心休息吧，只要还活着就总会有办法的。”

她端坐在原地不再说话了。时间在帐篷外的风声中缓缓流过，直到旁边传来的抽泣声渐渐弱下去，最后连沉重的呼吸声也听不到了，随后是酒瓶被打翻的声音。魔女睁开眼睛，来访者已经靠在一边沉沉睡去了。魔女拖着身子爬过去，俯下去，紧紧地抱住了来访者。只有这时那份笑容才逐渐开始瓦解，她的泪水顺着紧贴着的脸，和发丝上的雪水混在一起从来访者的脸颊滑落。

“现在是最后一次了……我的爱人啊……请原谅我吧……”她极力控制着已经扭曲而变得尖细的声音，在已无知觉的来访者的耳边喃喃说道。